今天辦公室的餐桌上出現一缽蘋果。每顆比拳頭略小，被陽光曬得剛好，是粉蠟筆似的嫣紅又透著幾絲青，像煞了嬰兒紅撲撲的小臉蛋。原來同事週末去摘了蘋果，特意帶來與眾人分享一點秋天的氣息。午餐時間，幾個人圍著這缽蘋果，開始滔滔不絕傾瀉起對於蘋果的愛意。
同事A說，桌上這籃叫做honeycrisp，端得是脆而多汁，甜而不膩，"Once you go honeycrisp, you don't go back!" 而且，還不是隨處買得到，要看運氣。話說完還得輕輕嘆口氣。她話語中的眷戀，彷彿談論的是失聯的初戀情人。
同事B搖搖頭，認真地說，"I'm a macintosh girl"，然後評論起去年的麥金塔蘋果品質不佳，皮韌肉散，令人失望。期許今年麥金塔的表現可以扳回一城，別再辜負消費者的厚望。要不是我知悉整個談話的背景脈絡，我幾乎要以為她在哀嘆失去Steven Jobs。
同事C開始分析起哪種蘋果適合熬果醬，哪種蘋果適合直接吃，哪種蘋果應該作成派。如數家珍，彷彿這是加拿大國民義務教育的一環。富士蘋果和gala也各有擁護者。整個廚房洋溢著對蘋果的集體狂熱。
加拿大秋天的顏色是飽滿而放肆的。火燒似的楓紅，從枝椏的尖端開始蔓延。不知名的樹葉也染成璀璨的一片金黃。隨處都端放著大大小小的南瓜，橙紅得那麼均勻，像是只擁有一枝色筆的孩子畫出的著色畫。初到加拿大的印象，大抵就奠基於那短短幾週的張揚猖狂，幾乎是不顧一切、毫無保留地要在酷寒蒼白的冬天來臨前揮霍最後的色彩。
蘋果，還有南瓜和梨子，便是加拿大秋天不可少的風物詩。
秋天摘蘋果、冬天滑雪、春天吃楓糖餐，每一季都有它象徵性的活動。而夏天，夏天是個例外。加拿大的夏天燦爛而短暫，除了不宜待在家裡搞自閉，所有的活動都不應錯過。來加拿大的這段時間，我也前前後後摘了好幾次蘋果。2010那年，外公外婆來常住幾個月。爸爸媽媽費盡心思帶著他們觀光。上橋看煙火、坐船賞楓紅、徒步到美國（從尼加拉瀑布的彩虹橋走過去，不用幾分鐘就到了邊境），只想儘可能地讓老人家知道，我們生活在異國也可以過得很好。
外公雖然年逾古稀，身手穩健不輸當年。每天早晨自己騎著腳踏車到附近蹓躂。我跟過幾次，每每還讓外公在前面等著氣喘如牛的我。那天到了果園，爸爸搬來梯子外公自顧自地往上爬，專挑紅得徹底的蘋果摘。外婆膝蓋不好，站在樹下負責接。捧著一兜的蘋果笑得合不攏嘴。同一果園另有梨樹數棵，皮雖粗，肉卻十分香甜。爸爸以自小練出的好眼力總能選到熟得恰到好處的梨，在袖子上擦一擦就咖滋咖滋吃了起來。這裡的果園是這樣的，一個塑膠袋任你裝滿，十幾元加幣。現場吃的不算，但請別浪費。畢竟果園通常也出售自家製的派、果醬、以及各式醃漬品。所有的農產品都具有經濟價值。
蘋果摘得太開心，回家怎麼吃都吃不完。一連煮了好幾罐蘋果醬。拌優格或是配風味純樸的鄉村麵包都甚好。只是果醬煮久了也想換個花樣，在網路上找到一個蘋果蛋糕的食譜。步驟簡單，成品看起來是我喜歡的溼潤蓬鬆感。一試之後，深受全家喜愛。想吃甜點卻又沒有辦法接受失敗的打擊時，蘋果蛋糕是我的安全牌。原本應是叫做荷蘭蘋果蛋糕的，但一直以來習慣省略媽媽不特別喜歡的肉桂和荳蔻，好像沒什麼荷蘭味，也就不必留著荷蘭兩字欺世盜名啦。
這款蛋糕相當容易，我很喜歡。嘗試過好幾種不同的變化。例如用桃子和梨子代替蘋果，或是綴幾粒覆盆莓。若做成杯子蛋糕方便帶到學校當點心。還有幾次加了柔滑濃郁的cream cheese餡，被妹妹選為危險性（肥胖度）前三高的蛋糕，應該要立法禁止製作。
蛋 2個
砂糖 90g
香草精 1/2tsp
無鹽奶油 75g
鮮奶 75ml
低筋麵粉 125g
泡打粉 2 1/4tsp
蘋果 適量 （切片泡鹽水備用。我都一次切一大盤，剩下的吃掉！）
將麵粉和泡打粉混合均勻，過篩備用。
20cm x 20cm方形烤模鋪上烘焙紙備用。
烤箱預熱到400F。
將雞蛋、砂糖、香草精使用電動打蛋器混合打發。蛋液顏色會變得比較淺，呈現濃稠感，體積也會膨脹。大約五分鐘後，若將打蛋器提起，落下的蛋液在表面會形成線條即可。
牛奶放入鍋中用小火加熱，加入奶油，加熱至融化。我偶爾會用微波爐，大約30秒就夠。奶油全部融化後，略放涼，加入蛋液，用電動打蛋器攪拌均勻。將已過篩的粉類倒入，改用橡皮刮刀以“切拌“的方式，將粉類混入。攪拌時間不宜太久，因為泡打粉碰到液體後就會開始產生作用。切拌的動作要輕柔快速，避免麵粉出筋，影響到蛋糕鬆軟的質地。只要攪拌到看不到粉類就好，請收起心中的完美主義。
將麵糊平均倒入鋪有烘焙紙的模型中，排上切片且用紙巾吸乾水分的蘋果，輕輕按一下。我喜歡排上密密的蘋果片，愈多愈好。若要加入cream cheese餡，先以擠花袋在麵糊中擠入調好的cream cheese糊，再排上蘋果。有的食譜會在烤前再撒一層砂糖，我不想再增加糖分攝取量與心裡的罪惡感，故省略。
以預熱過的烤箱400F先烤10分鐘，再調成375F烤約20~25分鐘。表面應呈金黃色，以竹籤插入蛋糕中心，取出不沾麵糊即可。
我最喜歡排得整整齊齊的蘋果片製造出來的樸拙效果。一直以來做蛋糕都是為了取悅自己和家人的胃口。不喜歡太過度的裝飾，好吃才是最重要的。我能接受的裝飾都以增加蛋糕本身的可口度為前提。現打的鮮奶油加一匙櫻桃白蘭地或是君度橙酒香氣撲鼻，磨一點柑橘類的皮美觀又清新解膩，可以試試看。
秋天的下午，來一塊剛出爐的蘋果蛋糕，配上Sachi從日本寄來的Karel Capek紅茶。心和胃都甜甜暖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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